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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三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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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美英向來是個想到什麽就要去做的, 不管什麽只要她想, 她就理直氣壯。

閨女是自己生的, 讓她們為了自己和兒子付出是天經地義的。

三閨女也是自己生的, 哪怕因為超生送人,可是生恩也大於天, 要不是自己生她出來,哪裏有她?

所以她覺得自己理直氣壯。

過了些日子, 她照舊趕著小驢車去收破爛。

生產隊解散以後,農具、工具也都集體分, 她和另外三戶人家一起分了一輛破爛的地排車,一頭瘦驢。原本分了以後, 四戶人家一起餵養一起輪流用, 可驢不比牛馬這種大牲口。

馬和騾子可以拉大車, 牛也能拉車耕地,可驢在鄉下真是不怎麽討喜。

拉大車拉不動,耕地沒用, 只能拉拉小地排車運個糞拉點草的。

再加上梁美英會算計, 三天兩頭地就要鬧事占便宜,惹得另外三家不爽。

後來那三家就商量實在不行就把這驢和車賣了, 然後各家想辦法自己花錢再買別的牲口自己用。

生產隊大集體一解散,這些多少年不能當家做主的農民不知道有多輕松,哪裏還樂意幾戶人家被捆綁一起?都巴不得自己輕輕松松, 想怎麽幹就怎麽幹, 尤其還和個大極品綁一起, 不但要被賺便宜,還要被連累名聲呢,誰也不樂意。

梁美英覷著機會,就壓了低低的價格,用實際一半錢都沒有,就把驢買回來。

至於那個破爛的地排車,被她說得劈了當柴火都費勁,拉糞還漏,有什麽用?當個搭頭得了。

那三家實在是弄不過她,連村幹部都被她罵的給蘇大寶上了戶口,他們還想和她鬧?

所以,他們不過是掙紮了一下就答應。

於是,梁美英就趕著驢車,開始沿村下鄉地收破爛,破銅爛鐵、玻璃罐子、破鋪襯爛麻樣之類的,只要廢品站要的,她就收。

她三閨女當初被送到隔壁村許家大村,離著傅家村不過是三四裏地,平日裏雞犬相聞,種田都挨著,所以要見面也並不難的。

她雖然從來沒去看過,但是消息還是知道一些的。

比如老許家一直沒孩子,原本對三嫚兒還不錯呢,但是去年人家生了自己的閨女,對三嫚兒自然就不行了。

按照她的看法,既然人家能生閨女,肯定還會想生兒子,那三嫚兒就多餘得很。

雖然現在回來有點早,可好歹也七歲,能幹活了。

聽說三嫚兒在老許家可能幹,才這麽點就帶孩子、做飯、割草,要是把她要回來,正好使喚。

雖然現在正忙秋收呢,梁美英還是趁著晌午的功夫趕著驢車去許家大村吆喝一圈,收了一口破得不像樣子的鐵鍋,還收一些破爛兒,經過老許家的時候特意多停留一下。

這時候都忙著收玉米呢,大人孩子地都忙,許家門前堆著一大堆玉米。

不見大人,她看著一個瘦小的眉眼俊俏的小姑娘,費勁地背著一個小女孩子,正在忙活。

她就假裝口渴借碗水喝。

許甜甜雖然自己很忙,帶孩子、做飯,還得去地裏給爹娘送,但是她還是熱情地招待梁美英。

梁美英就趁著她做飯的時候套話兒。

很快她就斷定三嫚兒在這家裏很不快樂,被當個丫頭使喚,但是這個傻丫頭對她爹娘和妹妹倒是死心塌地。

她頓時心裏不平衡起來,這是自己閨女,憑什麽對別人好,於是她就開始有意無意地說些附近村裏的閑話,比如誰家有了妹妹和弟弟,大姐姐就不受待見,或者誰家女兒是撿來的,等爹媽有了自己的孩子,撿來的閨女就是眼中釘肉中刺。

第一次她倒是也沒多說,但是認識了許甜甜,以後她有事沒事就來個路過。

期間她見過許甜甜也有四五回,說了不少話,起碼她覺得許甜甜已經承認她爹媽在有了妹妹以後對她不如以前好。

以前爹媽很喜歡她,好吃的好穿的都給她,還給她講故事,說讓她上學,從來不打她。現在她只能吃粗面,再也不能吃細面,再也沒做過新衣服,爹媽有空就跟什麽也不懂的妹妹說話,再也不給她講故事,看她的眼神都帶著不耐煩以及嫌棄。

最關鍵的是,自從去年有了妹妹,她也開始挨打。

在梁美英的挑唆下,她意識到爹媽還想要弟弟,但是因為計劃生育,家裏不能再生。

如果要生弟弟,就是超生。

這時候梁美英就拋出對許甜甜來說不亞於重磅炸/彈的消息,“甜甜,你不知道呢?我悄悄告訴你,你可千萬別問人,你其實是你爹媽撿來的,所以他們對你越來越不好,你現在占著他們家名額呢,沒有你人家可以再生一個,有了你他們就得超生……”

丟下這麽一個有毒的消息,梁美英就樂滋滋地離開。

等再一次見到許甜甜的時候,那都是秋收結束,她整天趕著驢車去收破爛。

回來的時候,就在許家大村外面的溝裏看到許甜甜正在割草。

她喊道:“甜甜。”

許甜甜猛地站起來瞪向她,目光再不也不是從前的純真,而是充滿了怨恨。

梁美英一眼就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,雖然褪得差不多,可臉頰上那兩道,分明就是挨巴掌留下的。

可見打得很厲害。

她打二嫚兒也是家常便飯,自然有經驗的。

“哎呀,她打你啦?”

許甜甜冷冷道:“你別裝好人了。”

梁美英趕緊道:“我怎麽還裝好人,我是為你好,三嫚兒,我可是你親娘……”

“我親娘早死了!”許甜甜咬牙切齒的,拎著筐子就走。

梁美英氣得罵道:“你這個死丫頭,不知道好歹,我是你親娘還能害你?你以後見了我要叫娘,別沒大沒小,仔細天打雷劈你。”

自從以為大閨女被婆婆給拐走,說她壞話挑唆和她離心,她就再也維持不住以前甜言蜜語哄孩子的耐心,也或者她只對大閨女和倆兒子有這個耐心,對其他人是沒的。

“他們要是對你不好,你就來找娘,娘不嫌棄你……”

梁美英再一次失算,沒想到三嫚兒和她想的不一樣,原本覺得三嫚兒和二嫚兒一樣好拿捏,哄兩句就聽自己。

本來看著三嫚兒動搖了,養父母也打她,覺得三嫚兒肯定會忙不疊地投入自己的懷抱,求自己救她。

哪裏知道死丫頭居然這麽倔,直接翻臉不認人了。

這件事梁美英咽不下這口氣,回村以後,沒少罵咧咧的抱怨,很快就傳遍全村以及外面。

而許家父母知道梁美英去忽悠自己養女之後,也是憤怒得很,加上自己現在能生育,也想生個自己的兒子,可養女占著一個名額,正郁悶呢,日常自然也是抱怨得很。

原本覺得漂亮懂事的養女,現在突然就覺得厭煩膩歪,怎麽看怎麽礙眼。

尤其是許母,想梁美英家把閨女送人然後借種生倆兒子,而自己給別人養了閨女,卻沒了生兒子的機會。

這樣一來,心有不甘,難免就會在言語和行為上帶出來。

之前覺得養女帶孩子、做飯、做家務乖巧懂事,現在卻覺得是個吸血鬼,餵不飽的白眼狼,自己家養她,她卻和親娘家接觸,在自己家裏怎麽看怎麽格格不入。

時間一久,開始的抱怨就成為了斥責、謾罵,甚至責打。

於是村裏人就發現原本爹娘疼愛的許甜甜,突然就變了個人,整天耷拉著腦袋,穿得破破爛爛的,臟兮兮的,身上整天帶著傷痕,看起來就和一個小乞丐一樣。

要多可憐有多可憐。

有些人不忍心,也會勸勸許家父母,卻換來一通有兒子不能生要替別人養閨女,閨女還白眼狼不感恩的哭訴。

最後,村裏人也不再管,也沒人再叫她許甜甜,在養父母跟前,稱呼就是“嗯”“嫚兒”“小白眼狼”,村裏人也叫她“那個嫚兒”,小孩子們也都笑話她,熱衷於猜謎“蘇家不要許家多餘,猜是誰”“弟弟不是親的,嫲嫲跑了的,猜是誰?”“忘恩負義的嫚兒,是誰?”

天寒地凍,百草枯折,許甜甜挎著筐子拿著草耙子去摟草。

冷、餓加上難過,她回家得有些晚,一進門就挨了劈頭蓋臉一通罵。

“你不知道回來做飯?不要回來看妹妹的?這麽晚回來,是想讓我們伺候你呢?你當你是大小姐呢?”

“你回來這麽晚,沒有飯吃!有本事你就去找你親娘吃飯。”

這樣的場景,重覆上演,回來早了,被罵偷懶,回來晚了,被罵躲懶不做飯,反正怎麽也不好的。

總之,三頓裏總有一頓是沒飯吃的,有飯吃的時候,也基本是吃不飽的。

這日天降大雪,許甜甜在院子裏就著冰碴子水給妹妹洗拉尿的衣服和褯子,滿是凍瘡的手全都裂開口子,化膿流血,她卻凍得不知道疼。

畢竟只有在暖和起來的時候,生凍瘡的手才因為癢而無比難耐。

疼還是可以忍的。

許母帶著女兒在熱乎乎的炕上織毛衣,織好來年清明節以後可以穿。

這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。

許甜甜去開門,來人是村長大爺,身後還跟著一個異常漂亮的小姐姐,小姐姐皮膚白得直耀眼,讓許甜甜眼睛發暈。

許甜甜忙低下頭,開門讓兩人進去,卻忍不住偷眼看那個小姐姐。

她可真漂亮,一下子都把黑乎乎的門樓給照亮了。

蘇盈看了一眼這個三妹,出生就被送人,在養母有了自己孩子以後遭嫌棄,怎麽看都是自己前世的翻版。

前世自己還是幸運的,有外婆。

這一世她希望許甜甜不用再重蹈覆轍,因為在原主的記憶裏,這個三妹在有了妹妹和弟弟以後,過得並不好。沒有上學,雖然自己夠努力,去打工賺錢,但是錢都被養母拿著補貼弟弟。就這樣,還是動輒被說忘恩負義、白眼狼、沒良心。因為她是養女,不但要養父母,還要補貼妹妹和弟弟,自己在農村過得苦哈哈的,卻要拿錢供城裏讀書的妹妹弟弟揮霍,甚至還得負擔起贍養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責任,舅媽一旦要不到錢,就會直接罵她沒良心……

她朝著許甜甜笑了一下。

許甜甜頓時自卑得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,手都沒地方放。

蘇盈塞給她一把糖,“我們找你爹娘。”

許甜甜不敢接糖,跟燙手一樣,慌忙請他們進去。

蘇盈並沒有立刻跟著村長過去,而是和許甜甜在院子裏說話,看了看地上那一大盆衣服,冬至月的天裏,凍得硬邦邦的,還有許甜甜那雙凍爛的手。

一時間她沒說話,許甜甜拘謹得一句話說不出來,兩人就那麽吹著冷風。

蘇盈示意她到屋檐底下站著,這樣她差不多可以聽見屋裏村長和許母說話。

許甜甜的事兒,是夏婆子去鎮上跟章老太說的。

章老太聽了以後,先跟邵老太和蘇盈商量,覺得可以給許家一些錢,讓他們對許甜甜好一些。

蘇盈自然不同意,覺得還是得把妹妹接回來。

只是他們知道許家肯定不會放人,因為當初梁美英就想把孩子要回去,許家說了,閨女是自己養大的,死也是自己家的鬼,蘇家別想要回去。

所以,得給錢。

可多少錢才能讓許家滿意,這個得找中間人試探一下,最合適的自然就是許家大村的村長。

蘇盈和壯壯跑一趟鎮政府找周傳仁鎮長幫忙。

周傳仁因為李家和李朝陽的關系,這兩年跟他們保持著親戚般的關系,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忙,他基本都給解決的。

於是周傳仁先趁著鎮上開會的時候,找許家大村的村長問問情況,再讓許村長出點力從中周旋,爭取把這件事簡單解決。

今天蘇盈就是跟著村長來談這事兒的。

過了差不多十幾分鐘,許母聲音高亢起來,“村長,我們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,不可能給人的,我們又不是賣孩子,多少錢也不行的……”

緊接著就是極盡刻薄地奚落以及訴說自己帶孩子的辛苦,花了多少錢,多不容易,現在蘇家想要回去……不可能,片刻又改口沒那麽容易……一開始說不賣孩子,多少錢不行,後來就說少了三千塊別想。

這時候三千塊錢可是一大筆巨款,因為許家總共存款也不超過兩百塊。

許甜甜不敢置信地看著蘇盈,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兒,原本對梁美英的憤怒現在卻提不起來。

她雖然害怕,可平日裏還是忍不住會聽人家議論,那些人除了說老蘇家借種生兒子,老婆子大年紀還跑了,老頭子死了,自然也會說老蘇家幾個不一樣的閨女。

其中就有那個聰明伶俐還會做生意的老大。

這就是自己的親大姐。

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,就告訴自己,想的,想跟著大姐走的。

可養母要三千塊,天啊,三千塊,她連五塊錢都沒見過。

蘇盈看著她凍得滿是裂口的臉,看著她面色不斷地變化,悄悄剝了一塊糖塞進許甜甜的嘴裏,柔聲道:“你放心,以後姐姐不會再讓你受苦。”

嘴裏的糖真甜,甜得她心裏的那些怨恨委屈似乎都要化了。

“你怪姐姐來晚了嗎?”

蘇盈問她。

她搖頭,不斷地流眼淚。

蘇盈拿出棉布帕子給她擦擦,“看,臉都裂口了,別哭,該疼了。”

說著蘇盈就從口袋裏掏出一盒友誼牌香脂,打開挑了一坨在手心裏揉搓開,輕輕地按到她的臉上,再把她的手也揉揉,然後把那盒香脂放在許甜甜的口袋裏。

有點怪的香味兒在鼻端飄著,許甜甜小時候也擦過的,那時候娘也給她擦,自從有了妹妹,她就沒機會擦了。

屋裏村長還在勸,最後都帶上火氣了,“我說你也別那麽貪心,三千塊,你要不要去搶?”

鎮長都親自委托他這事兒,他能不盡力嗎?

這婆娘咋四六不懂,叫他說鄉下養這麽個閨女,從小到大,加上吃穿用的,也花不了兩百塊錢。

要個三五百的,也不少,而且叫他說,幹嘛把事情做絕了?

你又不想養這個閨女,嫌棄人家,巴不得丟了,那還不如就還給人家,痛快的,人家也記著好,這以後當兩家親戚走動,細水長流的,還能虧了你?

現在多少人家跟著那阿窩公司賺錢呢,你們家要是表現好點,以後當親戚,那還能少了?

真是蠢到家的婆娘。

村長心裏這樣說,卻也不想全說出來,畢竟這事兒越難辦,許家父母越難纏,就越顯得自己有功勞,以後蘇家還不得更看重自己?

到時候去公司給兒女謀個職位,那也能說得上話不是?

這時候要去縣裏毛巾廠幹活,可是要交九百塊錢才能進去,等於三年白幹,三年以後才能拿工資呢。

很快許父許母就叫了鄰居等人開始哭訴這事兒,要他們給撐腰,一定要蘇家給三千塊錢才能把閨女帶走。

可這事兒卻也不是她那麽一廂情願的,畢竟鄰居有些是願意幫忙的,但是有些卻是不希望他們發達的。

本來大家都一樣,窮得叮當響,突然你家得了三千塊成大款,那不是顯得我們無能?

所以看熱鬧的多,真給他們撐腰的少,甚至還有人說風涼話,覺得他們家不厚道,竟然想賣孩子。

這一切都在蘇盈的預料中,因為來之前她給了村長一百塊錢,托他幫忙,事成後再給他兩百。

三百塊錢不少,但是可以比較輕松地解決這個麻煩,值得。

如果她自己和許家交涉,最終也能交涉下來,多花錢倒是無所謂,但是期間肯定更加耗時耗力曲折難纏,讓人心力交瘁。

她托了村長幫忙,就等於在許家大村有了群眾力量,不至於自己家人直接和許家交涉那麽勢單力薄。

許家父母還是不松口,叫囂著,“他們家大人呢,讓個孩子來做什麽?”

蘇盈笑了笑,“嬸子,叔,不怕你們笑話,我們家現在就我和嫲嫲倆人,我們家的事兒,我做主。”

“你們家做生意呢,三千塊錢還是少的呢。”

“嬸子,我們家做生意,可生意不是我們的。我們這幾年不種地,吃住穿全在鎮上,一年賺個一兩百塊也基本都填進去。不過你放心,我和嫲嫲感激你們,願意給報酬。要不你看這樣,我把我們家所有的積蓄兩百塊,又借了兩百塊,再管村長大爺借一百,先給你們五百。另外,我再寫個五百的欠條,明天和後年兩年還清,你們看如何?”

許村長等人都說這孩子會辦事,公道。

“甜甜娘,你可賺了,自己家養個孩子也賣不了兩百塊呢。你給人家養了六年孩子,凈賺一千塊,真是劃算的生意。”有人嫉妒眼紅看不慣的就開始連嘲帶諷起來。

許母還是不甘心,覺得應該給三千塊,這樣可以給娘家一千塊。

要是只有一千塊,那……娘家那頭要是要,她只能拿兩百塊,怕是兄嫂不樂意呢。

不過許村長的意思一千塊已經很多很多了,給你就接著,太貪心,萬一人家不要這個閨女了,你是想砸手裏還是咋的?你不是還想自己生兒子?養女走了戶口空出來不就可以生了?

畢竟,之前為了生兒子,可能一分錢都不要就得想辦法把閨女送走呢。

這麽大的閨女,除了原家,人家誰也不樂意要。

所以現在能賺一千塊,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事。

在村人們的冷嘲熱諷以及村長的周旋下,過了幾天許家終於還是答應了,先拿五百塊,接下來兩年再給五百塊。

蘇盈這些天一直住在村長家,走的時候她親自接了妹妹,對許家父母笑道:“謝謝兩位幫忙照顧我妹妹,從今天開始我妹妹就改回姓蘇,從此跟許家沒有瓜葛。”

如果許家父母不要錢,她也會給一千塊,然後大家當親戚走動。

可既然他們鬧成這樣,那她自然還是要把醜話說在頭裏,免得以後有事沒事許家父母就要去找妹妹。

敘敘舊、走動一下,或者幫點力所能及的可以,但是妄想把住一棵搖錢樹那趁早拉倒。

如此,以絕後患!

蘇盈就地寫了一封酬勞書,大意就是許家幫忙養妹妹六年,給酬勞一千塊,請村長和諸位鄰居作證。

以防萬一,免得以後他們還打什麽主意。

她幹脆利索地解決這件事,當天就把妹妹帶走,坐馬車回鎮上。

許村長都暗暗咋舌,覺得自己一定要好好跟他們搞好關系,以後也能跟著發財。

路上,姐妹倆坐在馬車上,蓋著一床被子。

蘇盈給了妹妹一堆糖,“小妹,你想繼續叫甜甜還是改個名字?”

三嫚兒搖搖頭,“姐,我……我不知道,你說呢?”

蘇盈笑道:“我覺得你名字挺好聽的,你笑起來甜甜的,要是你想的話就還叫甜甜,以後就叫蘇甜甜。”

三嫚兒咬著唇拿不定主意,她習慣甜甜這個名字,卻又有些憎恨這個名字,可仔細想來似乎又有些不舍的……

跟過去告別,哪怕是後來冰冷的已經不能叫做家的家,在她心裏,曾經也是溫暖的家。

割舍,也不是那麽容易。

她擡頭看到天上大朵大朵的白雲,自從家裏人不喜歡她以後她就喜歡看雲彩,覺得自己是沒人要的像雲彩一樣飄來飄去,親爹娘、養父母,都嫌棄她。

她喃喃道:“姐,你說我像不像那朵雲彩”

蘇盈看了一眼,笑了笑,“像,誰還不像朵飄零的雲呢,身不由己又掙紮不已。”

趕車的村長:……這孩子幾歲了?

蘇盈又笑:“你就算是朵雲,也是軟軟的,大大的,棉花糖一樣甜的雲。”

三嫚兒立刻道:“那我叫蘇雲吧。”

姐姐說回去鎮上要改戶口,然後讓她上學,正好改個名字。

蘇盈笑道:“好啊,那你小名叫甜甜,大名就叫蘇雲。”

蘇雲羞澀地笑了一下,“有姐姐來救我,我覺得我真的好幸運。”

蘇盈微微一笑,揉了揉她的頭發,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她圍上。

你最幸運的不是我來救你,是你……經歷了這些懂得珍惜,懂得什麽時候該做什麽。家裏人不用擔心你不努力,因為你已經懂得要想脫離苦難,就要自己努力。

多少有天賦的孩子,因為貪玩、叛逆,厭惡父母逼著讀書而誤入歧途,自毀前程,一生潦倒,等幡然醒悟,再回首卻已是百年身,來不及,徒留嘆息。

好在我們以苦難的過去為基石,可以無限地向上努力,人生必然就會有所不同。

她揉揉妹妹的頭發,笑道:“就算我們被人嫌棄過,拋棄過,我們也不必怨恨。我們只需要努力,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,那些曾經嫌棄我們的拋棄我們的,再也追不上我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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